随着时间的推移，佛教和科学达成了一致

我还记得我的祖父在评论中带着一丝冷酷的无奈的苦笑时说，让他最终感觉自己变老的是看到自己的孩子步入中年。那时我还是个孩子。现在我看到我自己的孩子，还不到中年，开始有自己的孩子了。

成为祖父母是一件很可爱的事，是对连续性的一种肯定，也是坐在前排观看(有时甚至参与)生活走向未来的见证。但衰老也是我们最不可否认的死的警告与其说它提醒我们活着，不如说它提醒我们自己最终的死亡。我祖父的去世让我感到恐惧，除了反复地意识到(通常是在夜晚，独自一人，在黑暗中)他的生命，每个人的生命，甚至——令人吃惊的是——我自己的生命，确实是短暂的。

所有的东西，尤其是活着的，都在时间的长河中浸泡。我们看到并明白我们的身体会消耗，我们会死亡。至少从西方科学的角度来看，一切都是结束的，最终屈服于熵。但还有另一种视角，与科学惊人地一致，它帮助我们重新审视巨大而古老的恐惧——对时间本身的恐惧——以一种新的、甚至可能是令人安心的方式。这就是佛教所提供的观点。

正如诗人叶芝(W.B. Yeats)所指出的，对佛教徒来说，“中心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它不是作为某种严格独立于其他一切事物的东西而存在的。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包括我们自己。试图固守一个坚实不变的自我核心是徒劳无益的，因为时间不仅会造成无政府状态，它还提供了一个不可避免的矩阵，在这个矩阵里，万物——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有知觉的和无知觉的——兴衰起伏。

在佛教徒看来，所有的有机体都必然，不可避免地，甚至是奇妙而辉煌的无常。在梵语中，无常的意思是anitya．要理解anitya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为现代西方科学和古代东方智慧之间的共识打开了一扇大门。

在他的书中,物理学与哲学他写道:“在人类思想史上，最富有成效的发展往往发生在两条不同思路交汇的地方。”与拉迪亚德·吉卜林“东方是东方，西方是西方，两者永远不会相遇”的告诫相反，作为一名受过训练的生物学家，我发现，现代思想中一些最富有成果的发展恰恰发生在生物学和佛教这两者相遇的地方。

在佛教徒看来，所有的生物都必然——甚至是奇妙而光荣的——无常。

现代物理学揭示，即使是看似固体且持久的无生命物体也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铁棒大多是空的空间，即使是占据该空间的表面上固体的亚原子粒子，也要么运动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无法想象，要么以概率云而不是静止云的形式存在永久性的纪念碑。

有了生物，世界就更不固定了。正如叶芝所说:“哦，随着音乐摇摆的身体，哦，明亮的目光/我们如何从舞蹈中分辨出舞者?”生物学家和佛教徒都知道，有生命的东西总是在跳舞，不断地被无生命的成分补充和创造。每时每刻，我们的存在都发生在“现在”这个瞬息万变的刀刃上，永远无法被捕捉和固定。

故事说，作为一个年轻人，佛陀试图克服现实世界中疾病、老年和死亡的不完美，他遵循传统的印度教禁欲主义的道路，折磨肉体，几乎让自己挨饿。然而，据说他最终的启示是认识到所有事物都是暂时的、不断变化的和无常的。与承诺永生的基督不同，据报道，佛陀的最后一句话是从“万物固有的腐朽”开始的

但即使是衰变——时间影响现实世界不可避免的结果——也不值得遗憾。正如越南佛教僧侣、学者一行禅师所说，无常(anitya)与连续性密切相关。“回头看，”他忠告道，“你会发现，你不仅存在于你的父母身上，还存在于你的祖父母和曾祖父母身上。”再看看，你会发现我们“曾经是气体、阳光、水、真菌和植物，”他写道。"没有东西能生，也没有东西能死"理解这一点，并在我们不断变化的骨骼深处这样做，可能永远改变我们的时间观念，以及参与地球生命的意义。

一个“如何”无疑是“如何”最明显、最不可避免的表现anitya是由时间揭示的，也是由时间产生的，无常在每个人身上都是显而易见的。确切地说，身体是如何衰老的是生物老年学的研究领域，该领域研究的是诸如体细胞突变积累增加、组织弹性减少、自身免疫反应增加和端粒长度缩短(染色体的末端可以被视为鞋带末端的塑料末端，显然，当染色体进行细胞分裂时，它们会起到保护作用)。大多数人类细胞在复制约60次后便会排便，显然与端粒的丢失有关，端粒随着每次有丝分裂而变得稍短一些——尽管尚不清楚与衰老相关的衰老是端粒长度的减少导致的，还是反之。

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没有青春之泉。我们可以通过吃健康的食物、减轻压力和定期锻炼来降低衰退的速度。但其效果充其量只是减缓了这个过程，而不是完全停止。作为一名博物馆管理员，运动爱好者，或者仅仅是一名每天使用牙线的专业人士，比Ponce de León更像是西西弗斯(Sisyphus)。

但这太悲观了。一种佛教的观点认为，即使一切都随着时间而改变，这种无常与更深层次的坚持有关。其中一个更引人注目的视觉展示是西藏僧侣建造华丽的沙曼荼罗的做法，复杂的设计和图案花费了许多天的时间，之后它们会被隆重地扫走。曼荼罗代表我们自己，象征着一切的无常，无论多么可爱、复杂、珍贵或重要。

几年前，在华盛顿州塞德罗伍利(Sedro Woolley)小镇的林务局(Forest Service)护林员站等待荒野许可证时，他说:当时，我无意中听到一名护林员发来的无线电信息:“艾格尼丝溪的麋鹿尸体腐烂得很好。结束了。”护林员在生态学上很老练，在佛教上也很准确。虽然麋鹿的分解可能不是每个人都认为的“好”，但这个过程对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是必要的，因为它是不可避免的。(“结束”是一个特别好的点法。)

另一个生物学的好例子anitya以多莉(Dolly)为例，它以世界上首只人工克隆绵羊而闻名。在多利之前，人们普遍认为，一旦脊椎动物细胞完全分化——形成肌肉或皮肤，或者，就多利的“母亲”而言，形成乳腺组织——它们就会永久固定，不能变成另一种细胞。

当一个已经分化的细胞核被植入一个去核的卵细胞时，一个新的动物诞生了，它拥有一系列完全不同的细胞类型。细胞分化显然不是像以前认为的那样是单行道。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生命本身就具有无常和改变的能力。

现实anitya延伸到整个基因组，可渗透到从其他血统引入的基因。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将大比目鱼的抗寒基因移植到易受霜冻影响的番茄上。(是否应该是另一个问题。)即使没有高科技的人类干预，所有生物之间的连续性的进化现实与所有血统都已经进化的事实是不可分割的——也就是说，它们已经随着时间而改变，并继续这样做。细胞之间和物种内部看似严格的界限是灵活而不稳定的。生物不仅仅具有无常的能力;相反，在我们可能会矛盾地称之为“核心”的地方，它们是极其极其无常的和不断变化的。

如果是整个有机体呢?毕竟，每条大比目鱼、每棵山核桃树或每一个人似乎都是不同的，在时间上是固定不变的，或者至少可以作为这个物体、这个生物、这个人来辨认。但每一个“这个”很大程度上都是我们自己有限的时间感知及其影响的产物。等待足够长的时间，给时间一个发挥作用的机会，每一个生物都会发生变化，经历胚胎发生、生长、衰老，最后死亡。简而言之，时间会证明一切。

问:当一个尼姑去美容院的时候，她可能会得到什么?答:一个无常的。

我尽管如此，生物似乎仍在奋力反抗anitya，抵制改变。生理学家用的术语是“内环境平衡”，即生物体将其内部环境维持在一定范围内的过程。哺乳动物尤其如此，它们具有各种适应能力，使其内部温度不受外部环境的影响。然而，至少同样重要的是内部化学环境:不太酸，不太碱，足够的钠、钾和钙。没有一个精确稳定的金发姑娘平衡，生命就停止了。

从狭义上说，这是对anitya．但是，生命所需的生理稳定性只能在物理学家所称的“开放系统”中实现，这个系统定期从其他地方接收能量和物质的输入。在生物的例子中，这意味着即使是暂时的，表面上的对无常的蔑视也只能通过永无止境的引进新事物来发生。在短期内，这意味着能够进行呼吸和代谢的能量携带分子;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意味着涉及生长、维护和修复的蛋白质和其他物质。

矛盾的是，在这种情况下，维持一种表面上不变的状态(即生命)需要对变化保持持续的开放前女友随着有机体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当这种交换停止时，生命也会停止；尽管如此，每个身体都在不断变化，无论是通过分解、并入另一个身体，还是通过焚烧。回想一下，麋鹿正经历着它的强制性变化——哦，太好了。

让我们把麋鹿——或者我们自己——想象成更早、更活泼的状态，然后看看对我们称之为“活着”的状态至关重要的两种现象:呼吸和消化/代谢。我们经常吸入大约半升的空气，氧气含量相对较高，二氧化碳含量较低。我们的身体将一些氧气与我们之前消耗的食物分子结合，产生能量。我们随后呼出的半升含有更少的氧气和更多的一氧化碳₂是新陈代谢的副产品。“新的”原子每时每刻都在融入我们的身体，“旧的”原子被重新排列，而有些则被排出体外。每隔几天，我们就会进行自我循环，让人想起一句古老的牛奶广告广告语:“每天都有一个新的你!”只不过更像是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一秒，每一刻。

当然，还有进化，这一过程产生并构成了所有生命的基础。进化是一个世系的组成随时间的变化。虽然某些生物进化很快（人类、大象、细菌），但其他生物进化很慢。它们包括腔棘鱼（20世纪30年代在马达加斯加外海深海捕获之前被认为已灭绝的叶鳍鱼类）、tuataras（仅在新西兰海岸外的几个岛屿上发现的奇特蜥蜴）或马蹄蟹等奇特生物（与蜘蛛关系密切，在几亿年内似乎没有显著变化）。但即使是这些“活化石”他们自己进化了，也就是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与他们祖先相比，身体柔软的前寒武纪祖先发生了变化，正如他们将继续这样做，或者在环境发生变化时灭绝一样。

每隔几天，我们基本上都在循环利用自己，这让人想起牛奶广告的一句老调：“每天都有一个新的你！”

那么基因本身呢?它们不是永久的而不是暂时的吗?正如理查德·道金斯在他的书中所说，自私的基因在美国，身体只是由其组成基因构建的临时结构，为了他们的基因的利益。身体，充满了anitya而基因则继续存在，要么作为后代，要么存在于其他亲属的身体中。道金斯的书中有一章的标题是“不朽的线圈”。

虽然基因潜在的不朽是一个有效的比喻，但严格来说并不正确。生物学家知道一些基于基因的特征是“高度保守的”，这意味着它们不太可能随着时间而改变。这些指令包括支持细胞内基本活动的指令，如能量如何从碳氢化合物分子中获得，以及将核酸翻译成蛋白质的编码系统。这些基因在几代人之间精确复制的保真度是惊人的，但也不足为奇，因为这些基本过程中的错误会很快被选择，让不变的继续存在。

但不是永远。突变发生。平均而言，基因的变异率约为每100万次复制中发生一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错误是不可避免的。给定环境的变化，有益的突变被选择，而有害的突变被选择。萨默塞特·毛姆(W. Somerset Maugham)戏剧性地表达了每个人最终和不可避免的死亡，称之为“萨马拉的约会”。即使是基因也不能——也无法逃脱它们的约定anitya．

大多数突变是由于错误的碱基对导致的，涉及到遗传的四个关键分子:腺嘌呤(A)、胞嘧啶(C)、胸腺嘧啶(T)和鸟嘌呤(G)，当它们意外地不能按照A- T和C- G的正常模式排列时。相比之下，dna的螺旋主链非常坚硬，形成了它的双螺旋结构，它由重复的糖和磷酸基组成，糖和磷酸基比碱基对更稳定，因为前者依赖于“规则的”化学键，而后者通过较弱的“氢键”发生。

但即使在这里，改变也是不可避免的，尽管可能影响较小。在DNA分子中无处不在的氢原子不断地与周围环境中的其他氢原子交换位置;由此产生的“氢交换”被充分证明，即使是一个未变异的DNA分子，即使表面上处于静止状态，也会具有某种变形能力。因此，即使是最不变的部分，潜在的不朽的DNA也沉浸其中anitya，不断地改造自己。

Z“恩公案”是一种谜语，旨在摆脱“探索者-僧侣”对线性思维过程的过度依赖。一个著名的公案要求见习员描述她出生前的脸。如今，一个好的答案可能与DNA有关，但它也必须包含潮起潮落、过程和模式、偶然性和概率，这是一种矛盾的、永久的无常状态。

随着时间的推移,anitya它表现在许多不同的层面:生物地球化学循环的生态通量，从生到老到死的不可避免的传送带，以及生物体各部分的瞬时转变。虽然我们的持久错觉可能是由我们对连续记忆的感觉造成的，但心理学家现在明白，记忆不仅经常是错误的，而且和我们的物质物质一样是短暂的。

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生物学家完全有理由与佛教徒一道拒绝后者的说法自性，固定不变的本质。在我们最深的分子层面，我们没有本质。“时间是构成我的物质，”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写道。“时间是一条河，把我冲走，但我就是那条河;它是一只老虎，要吞噬我，但我是老虎;是火要吞灭我，我却是火。”

在东方神话中，有个故事讲的是一位国王召集了他的智慧委员会，要求对所有生物、所有时间进行永远正确的观察。他们一致同意:“这一切都会过去的。”通用的配方anitya从世界的物质开始，然后浸泡在时间的酊剂中。

当艾丽丝·门罗(Alice Munro)获得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时，她是一位杰出的作家纽约时报社论评论说，这位作家“可以利用时间做任何事情，她想做的就是，加快它，省略它，放慢它。但当我们放下故事，我们感觉时间已经发生在我们身上。”我祖父看到时间对周围人的影响时，特别是他所爱的人，他最敏锐地感觉到时间正在发生在他身上，他们比他年轻得多，应该少受影响。

但事实上，当然，时间总是发生在我们所有人身上！佛教的观点帮助我们理解，甚至陶醉于由此产生的无常。

David P. Barash是华盛顿大学的进化生物学家和心理学教授。他最近的一本书是佛教生物学：古代东方智慧与现代西方科学(牛津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