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的大脑中没有侏儒指引我们

我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心理学家哈里·海夫特(Harry Heft)在一辆跑车的后座上放了一个16毫米的摄像机，拍了一部电影。它包括了俄亥俄州格兰维尔的一个居民区的连续镜头，Heft是丹尼森大学的教授。它没有情节或演员，但它有一个简单的叙述:汽车开始以每小时5英里的速度移动，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转了9个弯，然后在行驶不到1英里时停了下来。Heft随后将影片剪辑成两部不同的电影。其中一幅只展示了沿途的景色，以及环境特征的广阔布局，比如从远处看到的一组房屋或树木。第二部电影展示了路线的过渡，在每个景色之间的部分，视野被挡住了，比如，道路的一个转弯或山顶。他要求研究参与者观看其中任何一部电影，然后亲自把他们带到路线的起点。谁能找到通往终点的路?对于他所谓的寻路(一种基于对时间结构视觉信息的感知的导航形式)的过程来说，远景还是过渡更重要?¹

当时，关于人们如何找到自己的路，心理学中占主导地位的理论是认知地图(cognitive map)，该理论认为，人类和许多动物在大脑中创造了环境的表征，它们用来导航世界。这些表征被认为是“异向的”，意味着它们独立于个人的“自我中心”观点，并显示物体和地标之间的空间关系，允许人们创建新的捷径。Heft不确定结果会是什么，但他确定，无论研究参与者如何找到他们的方法，他们没有使用认知地图。“我不认为有认知地图这样的东西，”Heft在2017年告诉我。“认知地图是我们所知道的环境布局的产物。但它们不是我们知识的基础。”

T他的认知地图理论启发了几十年的实验，并成为一个普遍存在和广泛使用的概念。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教授爱德华·托尔曼(Edward Tolman)在1948年的一篇著名论文《人鼠认知地图》(Cognitive Maps of Rats and Men)中介绍了这个概念。三十年后，神经科学家约翰·奥基夫(John O 'Keefe)试图将电极植入老鼠的杏仁核，但却将电极插入了海马体。海马体是位于颞叶深处的双侧大脑区域，对记忆形成至关重要。奥基夫的仪器开始记录单个细胞的放电模式，奇怪的是，这个细胞似乎与老鼠在空间中的物理位置相对应。在奥基夫看来，这些“位置”细胞证明了海马体就是托尔曼认知地图的所在。

但认知地图也被称为拒绝死亡的理论。在脑科学、人类学和心理学中，对我们大脑中的环境有一种固有的几何表示的观点持不同意见。正如神经学家理查德·莫里斯在书中指出的海马体书在美国，地图是人们用来提取信息的东西。他写道:“用这个术语来形容大脑某个区域的神经活动，似乎带有一种心理包袱，那就是一定有某种神秘的侏儒在‘看’地图，做同样的事情。”²对于人类如何从这张地图中提取信息，并没有机械的解释，但因为地图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概念，它作为一个“迷人的隐喻”而存在。

Heft的电影实验产生了有趣的结果。那些只看路线远景电影的人导航精度最差。那些观看过渡影片的参与者的得分最高，甚至高于那些观看全程影片的参与者。Heft总结说，过渡序列对于学习路线是非常有价值的。但他随后的实验表明，时间对于吸收这些信息也至关重要。如果参与者仅仅看静态图像的过渡，而不是观看电影在空间中移动，他们的行走能力就会下降。Heft开始将寻路过程视为一种感知者和环境结构之间的相互作用，一个跨越时间的感知和行动的连续循环。

对Heft来说，认知地图理论的主导地位阻碍了对人类导航的深入理解。他自己对这门学科的兴趣可以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当时他读了一本书被认为是知觉系统的感觉．这本由心理学家詹姆斯·吉布森(James Gibson)撰写的书认为，人类可以通过生态信息直接感知世界，而不是将我们的感官输入组合成心理表征。这本书对赫夫特来说是一个启示，他写信给吉布森，问他是否可以在康奈尔大学非正式地跟随他学习。吉布森说,是的。当时，吉布森正在写一本新书，视觉感知的生态学方法在这本书中，他谈到了寻路技术，以及它是如何由一系列的过渡组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系列连接序列的延伸——将远景连接起来。

我们形成认知地图的能力来自于我们从孩童时期就开始接触实际的地图。

寻路理论并没有否定大多数人可以生成并使用心理地图从a到B的想法。吉布森相信，通过遵循路径，导航者可以感知环境的整体结构。但他认为，“与其说鸟瞰地形不如说是一下子无处不在”，这一神秘的概念似乎表明我们可以在精神上把自己运到环境中的任何起点，创造一条通往我们想去的新路线。^3.

但文化可能比生物学更能解释我们如何容易地在头脑中创造出类似地图的空间表征。Heft指出，地图是一种文化发明，在西方传统中具有特定的社会文化历史。他问道:“西方文化史上是否有什么特点，最近可能导致我们采用欧几里得推理……源于我们的生物本性?”Heft指出，受希腊数学家克劳迪斯·托勒密(Claudius Ptolemy)的启发，坐标制图在14世纪开始普及Geographia，一本包含罗马帝国和世界地理坐标的地图册。这与17世纪三维“笛卡尔”空间的发明相吻合。笛卡尔认为，空间不是等级制的(天堂、地球、地狱)，而是可以被划分成稳定的几何平面。在西方，这两种文化的发展导致了地图的爆炸，通常是为探险和殖民服务。而且，它也可能使人们的认知倾向于空间的非中心表征。

Heft写道:“通过合并这两条社会文化历史线——地图制作和空间概念——我们的文化传统提供了一种非常强大的方式来思考航海环境。”“结果是一个抽象的框架，除其他外，它使我们有可能采用陆地生物通常无法获得的观点，即从‘上面’看到的地球表面，就好像它是一幅地图。”⁴

T今天，我们制定认知地图的能力可能与我们从幼儿开始，在日常生活中不断接触实际地图有很大关系。正如地图是我们地图饱和的文化所青睐的导航工具一样，它们也成为理解导航和认知的概念模型，这也是托尔曼和其他许多人使用地图隐喻来理解我们如何找到自己的路的原因。

认知地图理论优先考虑空间知识，而寻路理论则强调人类经验的时间维度。苏格兰阿伯丁大学(University of Aberdeen)的人类学教授、人类学家蒂姆·英戈尔德(Tim Ingold)说，根本没有认知地图这种东西。英格尔德和其他人对人们如何导航的解释被称为“实用掌握理论”，该理论认为，导航是一个记忆按时间组织顺序编码的路线的过程。出于这个原因，英格尔德和其他人经常强调听一段音乐，哼唱一个曲调，或导航表演的隐喻。此外，英格尔德还认为，他所谓的“徒步旅行”(wayfaring)更适合用来描述“导航”。“徒步旅行”指的是地球上的生物沿着旅行路线在世界上穿行，知道自己在走什么，而不是在走什么之前。英格戈尔德说，“空间”这个词本身并不能准确地捕捉生活的现实和人类的经验。相反，他写道，我们是生活在环境中的生物体，其对世界的知识是“在运动中形成的”。是我们创造了场所，而不是存在于抽象而空洞的“空间”概念中的场所。⁵

认知地图理论的主导地位阻碍了对人类导航的深入理解。

一些对认知地图理论持怀疑态度的人不是来自心理学或人类学，而是来自神经科学。波士顿大学(Boston University)教授霍华德·艾肯鲍姆(Howard Eichenbaum)于2017年英年早逝。他是一名神经科学家，研究了海马体及其记录事件的功能，用于情景记忆，即对过去事件的记忆。⁶他认为，海马体的功能更多地与时间而不是空间相协调。他认为导航是一项记忆任务，需要记录时间序列和事件，而不是计算欧几里得空间中的关系。他观察海马细胞活动的实验使他认为这些细胞“映射”了人类经验的其他维度。“空间认知不需要是欧几里得或线性的，”他在去世前告诉我。“在儿童中，这是非常非线性的，他们会省略一些东西，扩大空间，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根据他的说法，这些证据表明，海马体不是一个专门的空间结构，而是有能力在时间维度和“社会空间”或“音乐空间”组织事物。他说:“这是在构建和导航不是地理空间的空间。”“对我来说，这证明了海马体的普遍性。我展示得越多，海马体作为认知地图理论就越站不住脚。”

随着我们对人类认知，尤其是海马体的理解的拓宽，也许我们需要寻找新的、意想不到的隐喻来理解我们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中移动的。学者露丝·道尔顿和她的合著者最近写道心理学领域这种寻路利用了许多类型的认知功能，但它也是一种社会活动，涉及人与人之间的合作、人作为线索、象征物品和交流。⁷道尔顿分析了人们相互影响寻路过程的所有方式，她发现“这些贡献在本质上是广泛而复杂的，到目前为止，他们的监督扭曲了我们对寻路过程的理解。”

超越认知地图的隐喻为思考我们的直接经验开辟了新的可能性和方式。下次你需要去某个地方的时候，忽略你头脑中地图的比喻。也许你会注意到，记忆、感知、群体、想象、语言、推理、决策和情感是如何共同作用到你的目的地或回家的。也许你会发现寻路会让你和你所居住的环境产生深深的依恋。

奥康纳先生是本书的作者《寻路:人类如何导航世界的科学与奥秘》，f这篇文章的一部分是改编的。她的报道已登载《纽约客》《华盛顿邮报》和UnDark,等等。

工具书类

1.寻路是对信息随时间变化的感知。人口与环境6,133-150 (1983);环境特征在路径学习中的作用:两个探索性的路径发现研究。非语言行为杂志3., 172 - 185(1979)。

2.安徒生，P.，莫里斯，R.，阿马拉尔，D.，布利斯，T.，和奥基夫，J.（编辑）海马体书牛津大学出版社(2007)。

3.导航的生态学方法:gibson的观点。见:Portugali J. (Ed.)认知地图的构建地球期刊图书馆，第32卷。施普林格,多德雷赫特(1996)。

4.环境、认知和文化:认知地图的再思考。环境心理学杂志3314-25(2013)。

5.反空间:地点、运动、知识。在Kirby, P.W. (Ed.)无限的世界:运动的人类学方法Berghahn Books，牛津，英国(2009)。

6.论空间、时间和记忆的整合。神经元95, 1007 - 1018(2017)。

7.道尔顿，r.c.， Hölscher, C. &蒙特罗，D.R.寻路作为一种社交活动。心理学领域10142(2019)。

8.Istomin，K.V.&Dwyer，M.J.《寻找道路：以东北欧和西西伯利亚驯鹿牧民为参照，对人类空间取向的人类学理论进行批判性讨论》。当代人类学5029-49(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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