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宗教的发明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大爆炸。神和灵魂帮助解释了无法解释的事情，宗教信仰给了那些挣扎着生存的人们意义和目的。但如果我们对宗教的所有认识都是错的呢?如果对超自然的信仰只是粉饰真正重要的东西——精心设计的仪式，培养群体凝聚力，创造人们愿意为之牺牲的个人纽带。
人类学家哈维·怀特豪斯(Harvey Whitehouse)认为，太多关于宗教的讨论是基于松散的猜测和过于简单的解释。怀特豪斯是牛津大学认知与进化人类学研究所的负责人。多年来，他一直在与世界各地的学者合作，建立一个庞大的数据体系，为宗教研究奠定科学基础。怀特豪斯利用一系列学科——考古学、人种学、历史学、进化心理学、认知科学——来构建宗教实践的轮廓。
怀特豪斯对宗教的迷恋可以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他对巴布亚新几内亚传统信仰的开创性实地研究。他发展了一种宗教理论，其基础是仪式创造社会纽带和群体认同的力量。他发现，困难的仪式，如创伤成长仪式，往往是令人难忘的，具有将个人身份与群体融合的效果。多年来，白宫的宗教信仰理论引发了相当多的争论，并引发了几次国际会议。
白宫仍然是一个忙碌的人，负责各种研究项目。我在去南美和香港的途中在伦敦短暂停留时遇到了他。他刚从巴西回来，在那里他会见了两个研究小组，研究在这个足球狂热的国家，球迷是如何相互联系的。在我们的采访中，我们涉及了广泛的话题:困难的、通常是痛苦的仪式的社会效用;大社会中“上帝”的心理力量;以及为什么很难给宗教下一个好的定义。
我们可以追溯到人类历史上的宗教有多远？
嗯，我们需要弄清楚的一件事是“宗教”是什么意思。人们用它来概括许多不同的事物：对神的信仰，对灵魂和来世的信仰，魔法咒语，仪式，意识状态的改变。在古代，特别是在史前时期，这些东西中的一些难以置信地难以见到。
那你在找什么？
考古学家花了很多时间寻找仪式活动的证据。相信来世的一些最有力的证据来自墓葬中发现的吊坠和串珠项链等物品。一些非洲遗址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5万年前。
你怎么知道这些墓地和来世有关？
当人们离开坟墓时，有一种强烈的暗示，他们认为这并不是他们安葬的人的结局。我认为一些旧石器时代的洞穴壁画也很有启发性。这些洞穴中的大量材料表明，人们正在经历意识状态的改变。这些环境有着非常出色的音响效果，你可以想象如何操纵灯光来增强对人的影响。
根据这一古老的考古证据，你对宗教起源了解到了什么？
当我们看到某些仪式的举行频率时，我们认为可以根据动物遗骸来估计，例如，宴会事件发生的频率。一些仪式包括杀死大型危险动物。据估计，一头野牛的肉可以养活1000人。我们可以从墓葬中学习，特别是在那些墓葬与开国事件或闭关相关的房屋中。然后我们可以估计特定仪式的频率。仪式的频率与它引起的觉醒程度成反比。这些诱因包括感官上的华丽表演、唱歌、跳舞、音乐、意识状态的改变以及痛苦或创伤的过程。我们发现，仪式频繁的宗教比缺乏这些仪式的传统更具等级性。
有一种宗教的神圣性，人们不会把它与支持足球队联系起来。但坦率地说，很多球迷认为他们的球队非常神圣。
对宗教起源的一种常见解释是，神和超自然生物可以解释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无论是雷声的爆炸还是孩子的死亡。这是宗教信仰的根源吗?
我想人们确实试图通过引用超自然的解释来填补他们知识的空白。但许多其他情况都有超自然的解释。也许最常见的一种想法是，当我们在做一件有很高失败风险的事情时，有一种仪式可以帮助我们。很多人穿着幸运裤或幸运衬衫去看足球比赛。当出现像罚点球这样的高风险情况时，你会让球员们做各种各样的仪式。
所以足球比赛中的仪式活动和宗教仪式没有什么不同?
不。事实上，我觉得奇怪的是，人们甚至愿意认为他们是不同的。心理上，他们非常相似。
但大概是宗教与超越有关，与现实的另一个维度有关。
的确，宗教有一种神圣性，人们不会把它与支持足球队联系在一起。但坦率地说，很多球迷认为他们的球队及其所有标志都非常神圣。我们倾向于从最熟悉的宗教中挑选一些零碎的东西，把它们看作是古代和泛人类的象征。但那些古老的、泛人类的东西实际上无处不在，并不是世界宗教的一部分。
再说一次，这取决于我们所说的“宗教”是什么意思。我认为回答这个问题的最好方法是试着找出哪种认知能力先出现。我们知道工具的使用可以追溯到历史的深处。能人他是一个早期使用工具的物种，所以他很有可能有造物者的概念。语言在宗教的某些方面显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比如教义体系的发展。但我不确定对于我们所认为的宗教的基础信仰来说这是必要的。
所有宗教似乎都有创世故事。你不需要语言来表达这种神话般的想象吗？
当你看到许多文化传统的神话时，它们似乎有一种梦幻般的性质。通常他们的灵感来自于梦想。做梦似乎是哺乳动物大脑的一个普遍特征，所以虽然分享梦确实取决于语言，但做梦并不需要语言。我猜神话般的想象并不依赖于语言。
在人类历史的某个时刻，许多社会从万物有灵论形式的宗教转向更接近今天宗教的制度化体系。你如何解释这种转变？
真正关键的转变发生在从觅食、狩猎和采集生活方式逐渐转变为定居农业的过程中，即驯养动物和种植作物。发生的是团队规模和结构的重大变化。我认为宗教确实是这一变化的核心特征。我们在考古记录中看到，集体仪式的频率越来越高。这在心理上改变了一切，导致了更多的教义性宗教体系，当我们审视当今世界的宗教时，这些体系更容易被认识。
如果我在世界的不同地方长大——比如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我曾在那里做过田野调查——我敢肯定我会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为什么农业社会会发生这种转变？
大型定居社区所需的合作与基于人与人之间面对面联系的小团体所需的合作不同。当你面对与其他群体或危险动物的高风险接触时，你想要的是一个小群体中的人们如此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他们真的团结在一起。似乎最适合这样做的仪式是情感上强烈的，但并不经常进行。但是，当群体太大，你无法亲自了解每个人时，你需要通过群体类别将人们联系在一起，比如种族群体或宗教组织。在更大的宗教中，频繁的仪式会让你忽视你的个人自我。
我想，穆斯林每天祈祷五次，就是社会联系的一个例子。
或者在基督教中，它定期去教堂参加礼拜。所有真正大规模的宗教都有人们每天或每周至少一次的仪式。我们认为这是简单地认同一个群体和融入一个群体之间的关键区别之一。当你与一个群体融为一体时，一个人的社会身份实际上也会影响到个人身份。身份融合有许多行为结果。也许最重要的是，融合的个体表现出为群体牺牲自己的强烈意愿。
那另一种仪式呢，你有非常强烈的体验?
许多小团体通过痛苦或可怕的入会仪式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在面临来自他们团体以外的人的高度威胁的团体中。你需要坚定地站在一起抵抗。我在新几内亚工作的地方，许多小部落团体都为男孩和年轻人举行入会仪式。他们以紧密结合的军事单位出现，能够对邻近村庄进行突袭。我们在现代军队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情况。精英部队有烦躁不安的训练计划和非正式的入会仪式，将整个团队团结在一起。
一个世俗的例子就是大学联谊会的欺负仪式。
对。我们正在开展一项调查，以了解兄弟会和女生联谊会中欺负仪式的强度是否与群体融合相关。我们也一直在研究军事组织和球迷。我们发现，遭受更多痛苦的球迷也更加团结。一起经历不愉快的经历实际上是一种比简单地享受美好时光更强大的粘合剂。
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难道不应该打破士兵的个性，让他致力于帮助他的同志吗?
我想那是对的。痛苦或糟糕的经历会被更好地记住，并成为我们认识自己的一部分，是什么造就了我、我和你。分享这些强大的经历打破了自我和他人之间的界限，创造了我们称之为融合的心理状态。与一个群体融合的有趣关联之一是愿意为它战斗和牺牲。所以那些愿意为团体做出巨大牺牲的人通常都与团体融合在一起。
什么风把你吹到巴布亚新几内亚来了?
我不打算学习宗教。我去那里学习经济人类学，但这些人有其他想法。他们都是一个自称南北基伍的宗教运动的成员，该运动有大量的信仰和实践，旨在让祖先从死亡中复活。这是人们真正希望我理解的。
你能描述一下这些让死者复活的仪式吗？
这场运动有两个方面，正是这一点推动了我后来的研究。有一个庞大的传统，将数百个村庄和数千名追随者团结在一个相当广阔的地区。它涉及非常高频率的仪式，其中大多数集中于在专门建造的庙宇中向祖先供奉祭品。它的规模非常大，层次分明，组织严密。但也有一些小团体偶尔分离，并进行更为激烈的情感仪式，这些仪式似乎具有非常强大的纽带作用，尽管他们从未成功地将祖先从死亡中复活。
这些小群体中激烈的仪式是什么?
在我住的村子里，他们举行特殊的仪式，他们丢弃衣服，赤身裸体地到处走，这产生了相当大的情感影响，尤其是对那些把身体暴露在男人掠夺性目光下的女人。他们摧毁了所有的动物，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举行了集体婚礼，举行了许多旨在预示祖先回归的仪式。他们在非常困难的条件下守夜，人们被禁止离开，被迫忍受不愉快的条件。
他们有没有解释过为什么他们认为这些仪式会让他们的祖先复活?
他们有一个复杂的教义体系，解释了世界历史以及他们的群体和白人之间的关系。这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故事。就像在任何宗教中一样，我不确定每个人都相信这个教义的每一个细节。这一信仰体系最引人注目的方面是，他们将通过与入侵殖民国家的兄弟会从剥削历史中解放出来。
他们谈到了一个时期，欧洲的商人和技术专家会出现在丛林中，神奇地在一夜之间创造出巨大的高层建筑和城市，因此他们将拥有西方的生活方式。但这些欧洲人实际上是这个群体的祖先，他们刚从死亡中复活，但外表白皙，头发像欧洲人。
所以他们认为把祖先带回来就能过上富裕的生活?
我不认为这只是一个粗俗的唯物主义意义上的富裕。他们生活在森林里，在那里，可怕的溃疡、热带溃疡、疟疾以及包括亲人过早死亡在内的各种疾病和伤害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一部分。他们真的梦想着有一天所有的痛苦都会被消除。
虽然人们似乎是为宗教事业而死，但我实际上认为说他们是为彼此而死更为真实。
你是说你不必把宗教经验简化为信仰体系。正是这种经历本身将你带到身边，并将你与其他人联系在一起。
这是关于信仰和经验的。我认为我们可以把两者分开。想象一下，有一个天生倾向于相信某些事物的大脑比相信其他事物的大脑更容易相信某些事物，然后经过几代人的发展，文化系统的发展方式基本上与这些倾向有关。关键是我们的经验是通过我们的内隐信念而变得有意义的，而这两者基本上是协同工作的。
如果真有宗教的“大爆炸”，那似乎是轴心时代，即公元前800年至公元前200年，各种圣人——柏拉图、孔子、耶利米、佛陀——都出现了。这些人不仅塑造了今天的一些主要宗教;他们帮助创造了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你认为这是宗教史上的一个分水岭吗?
我认为在那个时期发生了一些重大的社会和文化变化，但它们是否独特到足以将那个时代视为轴心或关键?很难回答这个问题，除非我们看起来像是在挑选证据来符合我们更喜欢的论点。为了对这个问题作出裁决，我们需要一个考古学、人种学和历史资料的大型数据库。我们将拥有一个巨大的信息仓库，我们可以在那里寻找长期的相关性，直到历史允许。我们将能够更客观、更系统地看待我们感兴趣的模式。
你认为科学能完全解释宗教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希望有一天科学能够解释为什么我们倾向于把这些不同的东西归为宗教，但我不认为解释宗教就是解释宗教。我认为科学永远无法告诉我们是否有上帝。这永远是一个信仰的问题。我赞成谦虚的态度，但我确实认为谦虚应该是双向的。宗教人士应该接受这样一种可能性：他们发现的关于生命或宇宙意义的一些最神秘的东西，实际上可能是可以解释的。当然，科学已经相当成功地将某些谜团转化为可解决的问题。但与此同时，我认为人类生活的许多方面超出了科学解释的范围，宗教也是如此。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为什么上帝是一个如此强大的想法?
这可能是文化进化和向更大更复杂社会转变的产物。当你用单数形式“God”时，你指的是某种崇高的上帝，它可能意味着一个无所不知的上帝，关心我们行为的道德，当我们行为不端时惩罚我们。这是一种相对较新的文化创新，可能是为了适应生活在非常大的社会中。
所以，一旦社会变得非常庞大，你就无法再看到每个人都在做什么，也无法监督道德行为。但是如果这个至高的上帝在看着你，那么你仍然需要做好人吗？
这被称为“超自然观察者”假说。在天空中有一只眼睛的想法是非常令人信服的。但我认为我们需要更多的实证研究，才能真正相信这是真的。
我很好奇，你自己也信教吗？
我和其他人一样有丰富的宗教直觉。我个人并不相信超自然现象，而且由于我不是一个有组织的宗教的成员，我想你会说我不信教。但就像我之前说的，这取决于你认为什么是宗教。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宗教信徒，甚至是无神论者。人们可以训练自己消除宗教直觉，但我不认为他们可以根除宗教直觉。
你在说什么样的直觉？
直觉告诉我们，人死后，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还活着。我认为无论我们是否宣称自己是宗教信徒，我们都有这种直觉。以及当你在做你应该感到内疚的事情时被人监视的感觉。当你看到自然环境中令人惊叹的特征——河流、海洋生物、森林中的树木——你很难不相信是造物主把它们放在那里的。我们的大脑已经准备好让一个设计师来负责这种极其复杂的设计。我认为我们有一种直觉，认为周围有超自然的力量，他们创造了世界，我们死后还会继续存在。问题是，我们是否接受了一种文化传统，这种文化传统建立在这些思想之上，并将它们转变成更正式、更合乎教义的东西。我自己没有，但我认为世界上很多人没有太多的选择。如果我在世界的不同地方长大——比如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我曾在那里做过田野调查——我敢肯定我会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有趣的是，在一些通常富裕、安全、有保障的国家，有组织的宗教正在衰落。 As life gets easier, you could say people get more selfish and less attached to group values.
但是，如果宗教的核心推动力是帮助我们找到生活的意义和目的，那么这难道不应该也适用于富裕社会吗?
没错，但问题是我们如何去寻找世界的意义。我个人不同意宗教的主要解释是我们在寻找意义。我认为我们需要看看参与一种特定的文化传统——宗教的或其他的——对个人和社区有什么影响。宗教有很多不同的组成部分。但如果我们只考虑那些普遍存在的东西，那些似乎是我们进化心理学的一部分的东西，我不认为天生的好奇心和想要把生命的意义困惑在一起的欲望可以解释宗教。
那么，总之，什么可以解释宗教呢？
好吧，它不是一个单一的实体，我们可以提供一个全面的解释。如果我们定义我们真正感兴趣的超自然因素、仪式、来世信仰、创造故事，那么我们会发现它们来自完全不同的机制，有着不同的进化历史。对“宗教”不能有一个神奇的解释，就好像它是一件事一样。
你如何看待新无神论对宗教的批判——不仅认为对上帝的信仰在智力上已经破产，而且认为宗教是危险的?
这是一个难题。新的无神论者倾向于将宗教视为一系列关于世界的命题，这一观点相当肤浅。要理解宗教的力量，我认为我们需要了解它对个人和社区的作用。当新无神论者考虑这些问题时，他们似乎采取了非常偏执的观点。他们倾向于坚持认为宗教让我们做坏事或傻事。我认为，这种说法往往过于华丽，而缺乏系统和平衡的观察。
但新无神论者指出，许多实施暴力，甚至恐怖主义的人，都是以某些宗教信仰的名义进行的。
有可能是这样。我们目前正在仔细研究这种情况下的自我牺牲现象。例如，我们在2011年参与了利比亚的革命。我的学生布莱恩·麦奎因(Brian McQuinn)在围困米苏拉塔的整个过程中一直躲在那里，研究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在许多情况下，是为了这个事业而献出生命的团体。他们几乎都是穆斯林。有些人在进行挨家挨户的战斗时，他们的工作是高呼“真主伟大”。整个信仰体系和活动都充满了宗教。但是，虽然人们似乎是为宗教原因而死，但我实际上认为，更确切地说，他们是为彼此而死。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我们与一个小群体的联系是基于我们与个人成员的个人关系。当我们准备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时，是为了那些人而不是像宗教观念这样抽象的东西。
史蒂夫·保尔森(Steve Paulson)是威斯康星州公共广播电台全国联合节目《尽我们所知》(To the Best of Our Knowledge)的执行制片人。他写了原子与伊甸园：宗教与科学对话。
这篇文章最初发表在2014年9月的《大刘海》杂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