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论者的灵性指南》

我曾经在加利利海的西北海岸度过了一个下午，在山顶上，人们相信耶稣就是在那里发表了他最著名的布道。那是一个酷热难耐的日子，我所在的圣殿里挤满了来自各个大陆的基督教朝圣者。一些人静静地聚集在阴凉处，另一些人在阳光下摇摇晃晃地拍照。

当我凝视着周围的群山时，一种平静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幸福的寂静，使我的思想沉寂下来。在一瞬间，作为一个独立的自我的感觉——“我”或“我”——消失了。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万里无云的天空，倾斜到内陆海的棕色小山，手里拿着水瓶的朝圣者——但我不再觉得自己与这景色分离了，从我的眼睛后面眺望着世界。只有世界还在。

这段经历只持续了几秒钟，但当我眺望那片被认为是耶稣曾行走、聚集他的门徒、创造许多奇迹的土地时，这种感觉多次出现。如果我是基督徒，我肯定会用基督徒的术语来解释这段经历。我可能相信我已经瞥见了上帝的合一，或者被圣灵感动了。如果我是印度教徒，我可能会从婆罗门的角度来思考，这个永恒的自我，世界和所有的个人思想都被认为是纯粹的修正。如果我是佛教徒，我可能会说法身佛在虚空中，一切明显的事物都在梦中显现。

但我只是一个尽最大努力做一个理性的人。因此，我很难从这类经验中得出形而上学的结论。然而，我每天都能瞥见一种我称之为内在无私的意识，无论是在传统的圣地，还是在我的办公桌上，或是在我刷牙的时候。这不是偶然的。我花了许多年练习冥想，目的是打破自我的幻觉。

事实上，传统意义上的自我意识是一种幻觉，而精神在很大程度上就在于时时刻刻地意识到这一点。接受这种说法有逻辑和科学上的理由，但承认它是真实的不是理解这些理由的问题。像许多错觉一样，当仔细审视自我时，自我的感觉就会消失，这是通过冥想的练习实现的。

P心理学家和神经学家现在承认，人类的思维倾向于走神，从事所谓的“不受刺激影响的思考”。一项研究发现，当被问及他们是否在走神——也就是说，他们是否在想一些与他们当前经历无关的事情——研究对象报告说，46.9%的时间他们在思考。尽管这种自我报告肯定是不可靠的，但这项研究发现，当人们走神时，即使他们的思想内容是令人愉快的，他们也总是不那么快乐。作者总结道:“人类的思维是一种游离的思维，而游离的思维是一种不快乐的思维。”任何花时间静修的人都会同意。

神游与大脑中线区域的活动有关，特别是内侧前额叶皮层和内侧顶叶皮层。这些区域通常被称为“默认模式”或“静息状态”网络，因为当我们在等待时机、等待某事发生时，它们最活跃。当被试专注于大多数神经成像实验中使用的任务时，默认模式网络(DMN)的活动就会减少。

DMN还与我们的“自我表征”能力有关。例如，如果一个人认为她很高，那么在这些中线区域，“高”这个词应该比“短”这个词产生更大的信号。同样地，当我们对自己做出相关判断时，DMN更专注，而不是对他人做出相关判断。当我们从第一人称(而不是第三人称)的角度评价一个场景时，它也更活跃。

许多科学家和哲学家相信意识总是与五种感觉中的一种联系在一起的。我确信他们错了。

一般来说，向外集中注意力会减少大脑中线的活动，而思考自己则会增加它。这些结果似乎是相互强化的，或许可以解释我们“在工作中迷失自我”的共同经历。正念和仁爱冥想也会减少dmn的活动，这种效果在有经验的冥想者中最为明显(无论是在冥想时还是在休息时)。虽然从这些发现中得出强有力的结论还为时过早，但它们暗示了迷失于思考的体验和自我意识之间的物理联系(以及冥想可能会减少这两者的机制)。

长期的冥想练习也与大脑的各种结构变化有关。冥想者往往有更大的collosa和海马(在两个半球)。这种做法还与灰质厚度增加和皮质折叠有关。其中一些差异在老年从业者中尤其突出，这表明冥想可以防止与年龄相关的大脑皮层变薄。

人们早就知道，压力，尤其是在生命早期，会改变大脑结构。例如，对动物和人类的研究表明，早期的压力会增加杏仁核的大小。一项研究发现，一个为期八周的正念冥想项目减少了右侧基底外侧杏仁核的体积，而这些变化与主观压力的减轻相关。另一项研究发现，一整天的正念练习(在受过训练的冥想者中)减少了一些导致全身炎症的基因的表达，这与改善对社会压力的反应有关(可怕的是，实验对象被要求做一个简短的演讲，然后进行心算，同时在观众面前录制视频)。每天仅仅练习五分钟(持续五周)，左侧额叶皮质的基线活动就会增加——这种模式与积极的情绪有关。

一篇心理学文献综述表明，专注力尤其能促进身体和心理健康的许多方面:它能提高免疫功能、血压和皮质醇水平;它能减少焦虑、抑郁、神经质和情绪反应。它还会导致更强的行为调节，并在治疗成瘾和饮食失调方面显示出希望。不出所料，这种做法与增加的主观幸福感有关。慈悲冥想的训练增加了同理心，这是通过准确判断他人情绪的能力来衡量的，以及在痛苦面前的积极影响。正念的练习也被证明有类似的亲社会效果。

从第一人称的角度来看，这些都不足为奇。毕竟，被自己的思想所束缚和自由地、不加评判地意识到当下的生活是有巨大区别的。要做出这种转变，就要打断沉思和反应的过程，这些过程常常让我们与自己和他人极度不和。毫无疑问，许多不同的机制都涉及其中——注意力和行为的调节、身体意识的增强、负面情绪的抑制、经验的概念重构、对“自我”的看法的改变，等等——而且每一个过程都有自己的神经生理学原因。然而，从最广泛的意义上说，冥想仅仅是一种以许多常见方式停止痛苦的能力，哪怕一次只有一小会儿。

W如果我们觉得我们的经验中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就不会尝试冥想，或者从事任何其他冥想练习。但这里存在着精神生活的一个中心悖论，因为正是这种不满的感觉，使我们忽视了当前意识的内在自由。

灵性最深的目标是从自我的幻觉中解脱出来，而寻求这样的自由，仿佛它是通过努力可以达到的一种未来状态，就是在每一时刻强化一个人表面上的枷锁。

传统上，这一悖论有两种解决方案。一种是简单地忽略它，采用各种冥想技巧，希望能有突破。有些人似乎成功了，但很多人失败了。的确，好事经常会在这段时间发生:我们可以变得更快乐，更专注。但我们也可能对整个项目感到绝望。圣贤的话语可能开始听起来像空洞的承诺，我们只希望超越的经验永远不会到来，或证明只是暂时的。

开悟的终极智慧，无论它是什么，都不可能是转瞬即逝的经验。冥想的目的是揭示一种健康的形式，它是我们心灵固有的本质。因此，它必须在普通的视觉、声音、感觉甚至思想中都是可用的。高峰体验很好，但真正的自由必须与正常的清醒生活相吻合。

对精神追求的悖论的另一种传统反应是完全承认它，并承认所有的努力都是注定要失败的，因为获得自我超越或任何其他神秘体验的冲动，正是我们想要治疗的疾病的症状。除了放弃搜寻，别无他法。

这些路径可能看起来是对立的——而且它们经常是这样表现的。逐渐上升的道路是典型的小乘佛教和印度传统的大多数其他冥想方法。渐进主义是任何探索的自然起点，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其他方面的。这种以目标为导向的练习模式的优点是很容易教导，因为一个人可以在对意识的本质或自我的虚幻没有任何基本洞察力的情况下开始练习。他只需要采用新的注意力、思想和行为模式，道路就会在他面前展开。

任何试图用第三人称、科学术语来解释这种教导的尝试，很快就会产生可怕的后果。

相比之下，突然实现的道路可能会显得难以置信的陡峭。它经常被描述为“非二元的”，因为它拒绝验证一个人可以冥想或练习任何其他灵性训练的观点。意识已经脱离了任何与自我相去甚远的东西——作为一个虚幻的自我，你无法做任何事来实现这一点。这样的观点可以在印度传统的不言吠檀多和一些佛教流派中找到。

那些开始以渐进主义精神修行的人，往往认为自我超越的目标是遥远的，他们可能会花数年的时间，忽视他们渴望实现的自由。当我在缅甸禅修大师Sayadaw U Pandita的指导下学习时，我清楚了这种方法的责任。我和潘迪塔一起参加了几次静修，每次都是一两个月。这些静修是基于小乘佛教(Theravadan Buddhism)的戒律:中午之后我们不吃东西，并被鼓励每晚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从表面上看，目标是每天进行18个小时的正式冥想。内在上，它是遵循佛祖在五世纪的专著《维苏德希玛格》中所阐述的洞见阶段，并在潘迪塔自己的传奇导师Mahasi Sayadaw的著作中加以阐述。

这种做法的逻辑是明确的目标导向的:根据这个观点，一个人练习正念并不是因为意识的内在自由可以在当下完全实现，而是因为正念是获得一种通常被描述为“停止”的体验的一种手段，它被认为可以彻底根除自我的幻觉(以及其他精神上的痛苦，取决于一个人的练习阶段)。停止被认为是对所有显化现象背后的无条件实相的直接洞察。

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专注于达到戒烟的目标，其中至少有一年时间是在静修。尽管我有很多有趣的经历，但似乎都不符合这条道路的具体要求。有些时候，所有的思想都消失了，身体的感觉也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种幸福的、广阔的、有意识的平静，在任何通常的感官通道中都没有参照点。许多科学家和哲学家相信意识总是与五种感觉中的一种联系在一起的，而除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之外的“纯意识”概念是一种错误的分类，是一种精神幻想。我确信他们错了。

但停止从未到来。考虑到我当时的渐进主义观点，这变得非常令人沮丧。我静修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非常愉快的，但对我来说，我似乎只是得到了工具，用来思考我未开悟的证据。我的实践变成了一种警戒——一种等待未来回报的方法，不管它有多么耐心。

当我遇到一位名叫H. W. L. Poonja(1910 - 1997)的印度老师时，情况发生了变化。他的学生称他为“Poonja-ji”或“Papaji”。Poonja-ji是Ramana Maharshi(1879 - 1950)的弟子，可以说是20世纪最广受尊敬的印度圣人。拉玛那自己的觉醒是很不寻常的，因为他没有明显的精神兴趣或与老师接触。16岁时，他生活在南印度一个中产阶级婆罗门家庭，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名精神内行。

拉玛那独自坐在叔父的书房里，突然因对死亡的恐惧而瘫痪了。他躺在地板上，确信自己很快就会死去，但他没有继续恐惧下去，而是决定找到那个即将消失的自我。他专注于“我”的感觉——他后来称之为“自我探究”的过程——发现它不在意识领域。拉玛那人那天并没有死，但他声称，作为一个独立的自我的感觉再也不会使他的意识变暗。

拉玛那试图表现得像以前的普通男孩一样，但没有结果，于是他离开家，前往湿婆信徒的古老朝圣地点——蒂鲁瓦纳玛莱。他在那里度过了余生，就在这座山附近，他声称与这座山有一种神秘的联系。

在他苏醒后的最初几年里，拉玛那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据说他变得如此专注于他的意识变形的经验，以至于有几天一动不动。他的身体变得虚弱，长了疮，不得不由少数几个对他感兴趣的当地人照顾。在沉默了十年之后，大约在1906年，拉玛纳开始进行关于意识本质的对话。直到他生命的尽头，都有源源不断的学生来和他一起学习。这些都是他常说的话:

心灵是思想的集合体。思想的产生是因为有了思考者。思考者是自我。自我，如果被追求，将自动消失。

现实就是自我的丧失。通过寻找自我的身份来摧毁自我。因为自我不是实体，它将自动消失，实相将发光
本身。

任何试图用第三人称、科学术语来解释这种教导的尝试，很快就会产生可怕的后果。例如，从心理科学的角度来看，心灵不仅仅是“一堆思想”。在什么意义上，现实是“简单的自我的丧失”?这个现实包括类星体和汉坦病毒吗?但是，这些吹毛求疵的说法会使人误解拉玛纳的观点。

虽然无谛论的哲学，和拉玛那自己的话，可能倾向于支持对这类教导的形而上学的解读，但它们的有效性不是形而上学的。相反，它是经验的。整个Advaita归结为一系列非常简单和可测试的断言:意识是每一个经验的先决条件;自我或自我是内在的一种虚幻的表象;仔细观察你所谓的“我”，作为一个独立的自我的感觉就会消失;剩下的，作为经验的问题，是一个意识的领域，自由的，不可分割的，本质上不受其不断变化的内容的污染。

这就是朴子智教授的简单真理。事实上，在他的非二元性方面，他甚至比他的导师更不妥协。虽然拉玛那经常承认某些二元论实践的效用，但浦子志却从不让步。这种效果令人陶醉，尤其是对我们这些花了数年时间练习冥想的人来说。浦子志也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笑了起来——显然，这都是纯粹的喜悦。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弱点。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没有被成群的西方信徒发现，他们很快就会把他在勒克瑙的小房子变成一个精神马戏团。像他的老师拉玛那一样，浦雅治声称自己完全摆脱了自我的幻觉——从所有的表象来看，他确实是这样。就像拉玛纳和其他印度大师一样，浦嘉吉偶尔也会说一些非常不科学的话。然而，总的来说，他的教义显然没有印度教的虔诚，也没有关于宇宙本质的毫无根据的断言。 He appeared to simply speak from experience about the nature of experience itself.

P“云子智”对我的影响是深远的，尤其是因为它纠正了我一直以来在冥想中所做的所有艰苦和不满意的努力。另一位老师乌尔金仁波切对我产生了持久的影响。

Tulku urgin Rinpoche住在Shivapuri山南坡的一个隐居处，可以俯瞰加德满都山谷。他一生中有20多年的时间是在正式的静修中度过的，他以清晰的“指出指示”而闻名于世学习大，一种正式的启蒙运动，教师试图将自我超越的经验直接传授给学生。我从几个人那里得到了这样的教导学习大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Tulku uryen那样对意识本质进行如此精确的讨论的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五年里，我多次去尼泊尔和他一起学习。

的做法学习大要求一个人能够在每一刻都体验到内在的无我觉知(也就是说，当一个人没有被思想分心的时候)——也就是说，对于一个人来说学习大冥想者，正念必须是消除自我幻觉的同义词。而不是教一种冥想的技巧，比如密切注意自己的呼吸学习大老师必须促成一种顿悟，在此基础上，学生可以实践一种不受主体/客体二元论阻碍的意识形式。因此，人们常说，在学习大在美国，一个人“以目标为路”，因为一个人原本可能寻求的脱离自我的自由，正是他所实践的东西。的目标学习大，如果有人能这么说的话，那就是越来越熟悉这种生活方式。

在我看来，师父向弟子传递智慧，没有什么超自然的，甚至是神秘的。

根据我的经验，有一些学习大大师是比其他人更好的老师。我曾见过几位当代最受尊敬的西藏喇嘛，当时他们在表面上教书学习大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是简单地描述了这种意识的观点，却没有给出如何瞥见它的明确指示。图库·厄金的天才之处在于，他能像教一个人如何穿针引线那样精确而客观地指出心灵的本质，并能让像我这样的普通冥想者认识到意识本质上是脱离自我的。最初可能会有一些挣扎和不确定，这取决于学生，但一旦非二元性的真理被瞥见，它就变得很明显，它总是可以得到的——而且对于如何再次看到它，从来没有任何疑问。我来到Tulku urgin，渴望体验自我超越，几分钟后，他告诉我，我没有自我需要超越。

在我看来，师父向弟子传递智慧，没有什么超自然的，甚至是神秘的。图库·乌尔金对我的影响纯粹来自于他清晰的教导。就像任何具有挑战性的努力一样，完全被错误信息误导、被推到大致的方向和被专家精确地引导之间的区别很难被夸大。

在大多数精神圈中，特别是在佛教徒中，宣称自己的实现是一种不好的行为。然而，我认为这种禁忌的代价是很高的，因为它让人们对如何实践感到困惑。所以我要简单地描述一下我的经历。

在见到Tulku Urgyen之前，我至少花了一年时间练习内观在沉默的撤退。自我超越的体验对我来说并非完全陌生。我能记得观察者和被观察者之间的距离似乎消失的时刻，但我认为这些经历依赖于极度的精神集中。因此，我认为在更平常的时刻，在外面密集的静修中，是不可能有它们的。但几分钟后，Tulku urgin仅仅给了我直接穿透自我幻觉的能力，即使是在普通的意识状态下。毫无疑问，这个指导是我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它给了我一条逃离心理痛苦的途径——恐惧、愤怒、羞愧——在一瞬间。在我的练习水平上，这种自由只能持续几分钟。但这些时刻可以重复，它们可以持续增长。以这种方式打断普通的经验会使一切都不同。 In fact, when I pay attention, it is impossible for me to feel like a self at all: The implied center of cognition and emotion simply falls away, and it is obvious that consciousness is never truly confined by what it knows. That which is aware of sadness is not sad. That which is aware of fear is not fearful. The moment I am lost in thought, however, I’m as confused as anyone else.

鉴于我对世界的看法发生了变化，我理解传统灵性的吸引力。我也认识到以信仰为基础的宗教教义不可避免地产生不必要的混乱和伤害。我不需要相信任何关于宇宙的非理性的东西，也不需要相信我在宇宙中的位置，去学习实践学习大．我不需要接受藏传佛教关于因果和轮回的信仰，也不需要想象Tulku uryen或其他我遇到的冥想大师拥有魔力。无论古鲁-奉献者关系的传统责任是什么，我从直接的经验知道，有可能遇到一位能传授美德的老师。

山姆·哈里斯是醒来。他之前的著作包括信仰的终结。

版权所有©2014 Sam Harris。
摘自即将出版的书醒来由西蒙与舒斯特出版公司出版。
印刷的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