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野兽机器

我我有一个童年的记忆，就是看着浴室的镜子，第一次意识到我在那个确切的时刻的体验——做我自己的体验——在某个时刻会结束，“我”会死去。我当时大概八九岁，和所有的早期记忆一样，这个记忆也不可靠。但也许就在这一刻，我也意识到，如果我的意识可以终结，那么它一定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我的构成——取决于我的身体和大脑的物质性。对我来说，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与这个谜作斗争。

意识问题不会像人类基因组被破译那样被解决，也不会像气候变化的现实那样被确立。它的神秘也不会突然屈服于单一的“尤里卡”式的洞见——一个令人愉快但通常不准确的关于科学进步的神话。

大脑不是用来理性思考、语言交流或感知世界的。

意识科学应该解释意识的各种属性是如何依赖并与我们大脑内的神经元湿件的操作相关的。我说湿件是为了强调大脑不仅仅是肉做的电脑。它们既是化学机器，也是电力网络。每一个曾经存在过的大脑都是一个活的身体的一部分，嵌入并与它的环境相互作用——在许多情况下，这个环境包含其他具身的大脑。从生物物理机制的角度来解释意识的特性，需要理解大脑——以及意识意识——作为具身和嵌入式系统。

这种思维方式使我们对什么是自我有了一个新的概念——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自我意识的这一方面可能是最有意义的。一个有影响力的传统，至少可以追溯到笛卡尔，认为非人类动物缺乏有意识的自我，因为他们没有理性的头脑来指导他们的行为。他们是“野兽机器”:没有能力反思自己存在的肉体机器人。

我不同意。意识与生命的关系比与智慧的关系更大。我们是有意识的自我，正是因为我们是野兽机器。大脑预测和控制身体内部状态的方式产生了成为你或成为我的体验。自我的本质既不是理性的头脑，也不是非物质的灵魂。它是一个深刻的生物过程，一个支撑着简单的活着的感觉的过程，而这种感觉是我们所有自我体验的基础。

我们对周围世界的意识体验，以及在其中的自我体验，都是通过我们活着的身体发生的，也是因为我们活着的身体。我们的动物体质不仅与我们对自我和世界的意识感知相一致。我们不能理解这些意识经验的性质和起源，除非根据我们作为生物的本性。

控制幻觉

每一个曾经的自我都是复杂和多面的，由许多不同的方面组成，这些方面似乎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但要把握自我的本质，我们必须脱去外表，深入身体内部。

下面的表达自我,包括记忆的过去和未来的计划,明确意义上的个人身份之前,“我”下,甚至出现之前的第一人称视角和经验确定与特定对象”,“还有更深层的自我。这些基岩层与身体内部紧密相连，而不是与作为世界客体的身体相连，它们的范围从情感和情绪——心理学家称之为“情感”体验——到一种基本的、无形的、永远存在的、仅仅是具身的生命体的感觉。

让我们首先考虑情绪和情绪。这些意识内容的形式是作为一个具身的自我的经验的中心。像所有的知觉体验一样，它们可以被理解为受控幻觉:基于大脑的最佳猜测，仍然与世界和身体联系在一起，其方式不是由它们的准确性决定的，而是由它们对有机体的效用决定的。

从这个观点来看，知觉体验不是简单的对世界或身体的解读。它们是一种活跃的结构，在这种结构中，大脑自上而下、由内而外的预测将会发生什么，不断地由相反方向(由外而内)的感觉信号校准。通过将感觉信号视为预测错误，并试图随时随地将其最小化，大脑不断地对这些感觉信号的原因进行最佳猜测，而这个最佳猜测就是我们有意识地感知到的。情绪和情绪体验的独特之处在于，相关的原因可以在身体内部找到，而不是在外部世界。

当我们想到感知时，我们倾向于从我们感知外部世界的不同方式来思考——我们熟悉的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和嗅觉。这些以世界为导向的各种感觉和知觉统称为外感。

我不同意。意识与生命的关系比与智慧的关系更大。

从内部感知身体被称为内感觉。内感受信号通常是从身体的内部器官——内脏——传递到中枢神经系统，传递关于这些器官状态的信息，以及关于身体整体功能的信息。内感受信号报告诸如心跳、血压水平、血液化学的各种低水平方面、胃紧张程度、呼吸情况等等。这些信号通过一个复杂的神经网络和大脑深处的区域传播，然后到达专门处理内感受的皮层部分，特别是岛叶皮层。内感受信号的关键特性是，它们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反映了身体的生理调节情况。换句话说，就是大脑在维持身体存活方面做得有多好。

就像所有的物理特性一样，内感受信号的身体原因仍然隐藏在感觉面纱后面。就像外部世界一样，大脑无法直接接触到身体的生理状态，所以这些状态必须通过最佳猜测来推断。

我相信，就像所有的感知一样，这种最佳猜测是通过自上而下的预测和自下而上的预测错误之间的神经舞蹈实现的。就像对视觉信号的预测支持视觉体验一样，内感受预测支持情绪和情绪。无论是恐惧、焦虑、喜悦还是遗憾，每一种情感体验都植根于对身体状态(以及这种状态的原因)的自上而下的感知最佳猜测。这些经历也是一种受控幻觉。

这些内在导向知觉的最佳猜测是什么?对外界的感知显然有助于指导行动，但为什么我们内在的生理状况要从头开始建立在我们的意识生活中呢?

良好的规章制度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借用控制论中的一个概念——基本变量。由精神病学家和控制论先驱w·罗斯·阿什比(W. Ross Ashby)提出的基本变量是生理量，如体温、血糖水平、含氧量等，必须保持在一定的严格范围内，才能使一个有机体存活。

将重要的变量保持在它们所属的位置是拥有大脑的主要原因。所有的生物在面对危险和机遇时都努力保持其生理完整性。进化为生物体提供大脑的原因不是为了让它们能写诗、做填字游戏或从事神经科学研究。从进化的角度来说，大脑不是用来理性思考、语言交流，甚至不是用来感知世界的。任何生物都有大脑的最根本的原因是，通过确保其生理基本变量保持在与其持续生存相适应的狭小范围内，来帮助它存活下来。

综上所述，情绪和情绪可以被理解为控制导向的感知，它调节身体的基本变量。这就是它们的作用。事实证明，预测不仅有助于弄清楚那里有什么，而且对有效控制事物也至关重要。在这种情况下，预测和预测错误之间的舞蹈在谁领导和谁跟随上有微妙的不同。现在，系统不再通过预测错误来更新预测，而是采取行动，使感官信号与先前的预测保持一致。

当一只熊靠近时，我所感受到的恐惧是对我身体的一种控制导向的感知——更确切地说，是我的身体在熊靠近时的感知——它会训练我的行动，这些行动最能预测我的基本变量会保持在它们需要的位置。重要的是，这些动作既可以是身体的外部运动，如跑步，也可以是内部的“相互作用”，如提高心率或扩张血管。

这种对情绪和情绪的看法将它们与我们的血肉之躯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些形式的自我感知不仅仅是记录身体的状态，无论是从外部还是从内部。它们与我们现在做得有多好，以及我们未来可能做得有多好，在生存的业务上密切而偶然地联系在一起。

以这种方式理解情绪和情绪，可以解释为什么它们有其特有的现象学特征——它们以独特的方式出现在意识中。恐惧、嫉妒、快乐和骄傲的体验是非常不同的，但它们彼此之间的相似性比任何一种视觉体验或听觉体验的相似性都要大。这是为什么呢?感知体验的本质不仅取决于相应预测的目标，还取决于所做预测的类型。面向发现事物的预测与面向控制事物的预测有着非常不同的现象学。

如何接住球并保住性命

当我看着书桌上的咖啡杯时，有一种强烈的立体物体的感觉，它独立于我而存在。这就是“客体”的现象学。在这里，知觉预测是为了找出那里有什么，而相关的动作是那些，比如旋转，被预测会揭示更多关于感觉信号的隐藏原因。

现在考虑一个更积极的例子:接板球。你可能会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弄清楚球会落在哪里，然后尽可能快地跑过去。但事实上，找出问题所在并不是一个好的策略，也不是守备专家的工作。相反，你应该不断移动，使球在某一特定方面看起来总是一样的——具体地说，就是使你的目光与球的仰角增加，但以稳定的速度减少。事实证明，如果你遵循这个策略——心理学家称之为“光学加速度抵消”——你就一定能拦截到球。

我们不是笛卡尔的野兽机器，对他来说，生活与思想无关。事实恰恰相反。

这个例子将控制带回到画面中。你的行为——以及你的大脑对其感官结果的预测——并不是为了找出球在哪里。它们是为了控制球在知觉上的表现。因此，你的知觉体验不会揭示球在空中的精确位置，而是像你跑向它时它的捕捉能力这样的东西。这种情况下的知觉是一种控制性幻觉，就像它是一种控制性幻觉一样。

这同样适用于情绪和情绪。这些以控制为导向的感知都是关于预测行为的结果，以保持身体的基本变量在它们应该属于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是将情感作为物体来体验，而是体验我们的整体情况是好是坏，以及可能会如何发展。是否我坐在我母亲的病床上,或修复逃离一个熊,我的情感体验的形式和质量的方式是荒凉,充满希望,恐慌,平静因为条件预测我的大脑如何将不同的行为可能会影响我的当前和未来的生理条件。

尽管情感和情绪是根植于生理调节的，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情感和情绪仍主要是与自我之外、身体之外的事物和情况有关。当我感到恐惧时，我通常是害怕一些事情。但最深层的经验自我似乎完全缺乏这些外部指称物。在这些基础的层面，甚至在情绪和情绪之下，存在着一种认知上的地下的、早期的、难以描述的体验，仅仅是作为一个活着的有机体。这是意识自我的真正基础状态:一种无形的、无形的、以控制为导向的对身体自身当前和未来生理状况的感性预测。这就是“做你自己”开始的地方，也是在这里，我们发现了生命和思想之间，在我们的兽性机器本性和我们有意识的自我之间最深刻的联系。

我们不是笛卡尔的野兽机器，对他来说，生活与思想无关。事实恰恰相反。我们所有的感知和经验,是否自我的世界,是源于由内而外控制和控制幻觉的有血有肉的预测机械进化,发展,和从即时运作,总是按照基本的生物生存。

Anil Seth是新书的作者，成为你:意识的新科学．他是苏塞克斯大学(University of Sussex)认知和计算神经科学教授，也是加拿大大脑、思维和意识高级研究项目研究所(Canadian Institute for Advanced Research Program on Brain, Mind, and Consciousness)的联合主任。@anilkseth

主图像:Slava Gerj / Shutterstock